电话那头显然凝滞一瞬。
陆知言迟疑着开口:“……什么意思?明月,别跟我开这种玩笑。”
“没开玩笑,就字面意思,”我抿了口咖啡,苦涩从唇边蔓延到心底,“告别信在枕头底下,你可以抽空看看。”
毕竟,我们没领证。
连法律都不承认的关系,自然也用不上离婚协议。
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像是有人慌忙冲进房间翻找。
很快,我听见纸张被撕碎的声响。
随着喧闹停止,陆知言的嗓音也微微沙哑,带了点不可置信的颤抖。
“我不同意,明月,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沟通,我哪里惹你生气了马上改,你不要赌气乱跑,发个定位过来乖乖在原地等我。”
事到如今,他还以为我在赌气。
换作以前,或许确实是这样,我想让他哄我,说句我才是他最要紧的人,哪怕是骗骗我也很开心。
可现在,我折腾不起了。
没再和他纠缠,我径直挂了电话,简单和顾屿白道了句歉。
他倒是浑不在意,歪歪脑袋,恰时般提醒道:
“擦擦眼泪吧小哭包,从小到大我就见不得你那委屈样,窝窝囊囊的,搞得人又气又心疼。”
又递过来支口红,“麻溜的补补妆,还得跟我回去见家长呢。”
我接过,碰到了他残留的体温。
暖的,和冰咖啡的温度碰撞,化成细细密密的水珠黏在手心。
就像十五年前的夏天。
顾屿白算我半个竹马,小时候家离得近,相互之间也有照顾,那时父母感情还没彻底破裂,我拥有过一小段短暂的平淡时光。
顾屿白从小就爱逗我,却会打掉别人扯我辫子的手,会在我蹲在门口等爸妈吵完时,递过来一瓶冰饮料。
“搁这长蘑菇作甚?走走走,我带你出去溜一圈。”
可惜,后来他举家出国,断了联系,连同那点还没萌发的心意一起。
紧接着父母离婚,我没了家。
直至他不久前回国,多方打听到了我,递上迟来的告白,我却已经结了婚,婉言拒绝了。
谁曾想,这么快又再次纠缠。
补好妆,没等我找话题,顾屿白已经飞速把我塞进了副驾,一路飙车到家。
我不禁失笑:
“慌什么?谁会跟你抢?”
“那可不一定,”顾屿白眯着眼笑,拎着我到家门口,挽着我手搭在他胳膊上,“好不容易才拐来的,跑了我上哪哭去。”
“可这……我也没来得及带礼物,会不会太突然。”
我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,带了点不自觉的紧张,却撞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眸。
“呐,我替你备好了。”
我怔在原地,看着他变戏法似的把几个礼盒掏出来,推着我进门。
“小月来啦,快快来吃饭,就差你这个中秋才团圆呢。”
顾妈妈笑得亲切,帮我拿过东西,“看你这孩子,来就来带什么礼物,都是自家人,还客套上了。”
顾爸爸话少,却也朝我点点头致意,努力挤出个和善的微笑:
“别拘着,都知根知底。”
顾屿白牵起我,坐在餐桌旁边,有一句没一句地逗着乐,把气氛调动得欢快雀跃起来。
暖***的灯光,落在桌上,熏得我眼眶发酸。
夹了块肉,我悄悄丢进他的碗,小声道了句:
“谢谢。”
晚饭后,顾屿白领着我逛了逛江边,送我回了临时订的酒店。
他分寸把握得很好,大概知道我把行李寄回了老家,也没多问,单手插兜,只嘱咐一句:
“早点休息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不用解释,我懂你想说什么,咱只是先熟悉一下,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,愿不愿意,决定权在你。”
“明月,我只是捧出我的诚意,没有逼你承诺任何事的意思。”
我其实有些讶异。
没有设想过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,竟真能心细到这个程度。
原先的话咽回肚子,我怀着感激刚想开口,一辆宾利飙到了旁边,裹挟的风卷乱我头发。
隔着间隙,我瞥见那抹熟悉的月光白,动作一顿,迟疑的目光锁定车牌号。
是陆知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