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底一沉,先是疑惑,而后懊恼地想起小满之前差点走丢,陆知言给我俩都绑了家庭定位账号。
那时他无奈地刮了刮我鼻尖,“大糊涂和小糊涂,可都不能丢。”
时间太久,我倒是忘了这茬。
陆知言下了车,三步并两步跨到我身前,面色比夜色还要阴沉。
他目光在顾屿白和我之间转了一圈,肩线紧绷,最终视线锁定我,像是气急反笑。
“不跟我介绍一下?”
顾屿白耸了耸肩,上前一步挡在前面,把我护至身后。
他还没开口,我绕了个圈,又站到他面前,和陆知言静静对视。
“我相亲对象,兼半个竹马,刚回国不久,你不认识。”
顾屿白也很配合,笑吟吟伸出手:“久仰大名啊,前夫哥。”
瞧见陆知言愈发难看的脸色,我轻叹一声,该来的总会来的。
戳了戳顾屿白,他立即会意,不情不愿地退开几步上了车,敲了敲车窗,抛了个媚眼过来。
“你们聊,我不打扰。”
转头,陆知言就掐着我手腕甩到车背后,死死钳着我肩膀。
“明月,好好的中秋……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双肩被捏得剧痛,我努力扒拉开他的手,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冷笑:
“我没闹,也没让你追。”
“不追?纵着你一句话不说丢下张破纸就离家出走?沈明月,你把我当什么!”
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尾音都变了调,散在空气中,格外可怜。
深吸一大口气,陆知言压缓了声音,捉起我小指摩挲着。
“别冷战了……我知道苏酒今天擅闯太过冒犯,但我实在不忍心小满难过,现在已经把她扫地出门了,跟我回家吧,嗯?”
“明月,孩子是无辜的,我再怎么也得顾及她,你别撒气好不好?”
他仍觉得我只是介意中秋的事。
可这段看似华丽的婚姻之下,早已爬满了虱子,咬得我千疮百孔。
陆知言眼中的和睦与太平,粉饰了我太多的委屈和不甘,而现在,我连控诉都没力气。
“陆知言,我们算了吧。”
“正好还没领证,我们也称不上夫妻,谈也谈了,以后就别见了。”
陆知言僵在原地,分明是吹着暖风的夏夜,却控制不住发颤:
“……你是这么想的?”
“嗯,现在说清楚了,你还能回去和她们娘俩继续过中秋,一家三口,团团圆圆,不是很好吗?”
我别过头,不想再看他,却被硬生生掰正了身子。
“不好,一点都不好!”陆知言指节捏的泛白,动作也带上了狠劲,“沈明月,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。”
我勾勾唇角,笑意却冰凉:
“意思是,我给你当了三年的住家保姆,现在还要继续么?”
这话其实很难听,说出来,我呼吸也下意识一滞,可我身心俱疲,实在没力气和他纠缠了。
他嘴唇苍白,抖动地愈发剧烈,语气带了几分迷茫:
“嫁给我……很痛苦吗?还是你始终没法接受小满……”
我犹豫着,还是轻轻摇头。
我从没质疑过他的爱意,我相信他的爱是真的,哪怕他心中的天平时常倾斜,哪怕他意识不到这一点。
一碗水就是端不平的。
在他把我和小满母女放在天平两端时,就注定端不平了。
小满生病,他可以等痊愈给苏酒报个平安,而不是纵容她借探病的由头,舞到我面前。
苏酒烂醉,他可以差个朋友帮忙护一下,而不是抛下我独自在家。
中秋团圆,他可以教导小满妈妈来不合适,而不是由她大摇大摆地进屋,占领我的座位。
……太多太多了。
乃至画面闪过,心底依然忍不住酸胀,疼得密密匝匝。
哑着嗓,我开了口:
“不是痛苦,只是疲惫。”
“陆知言,你已经累了,我也累了,犟着不松手没意义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