捏紧手里的传唤单,我回头对小韩说:
“带他们去审讯室,该走的程序一样都不能少。”
小韩迟疑了一下,脸上露出点为难的神情,
“顾队,这……真得这么办?您刚调回来可能不清楚,秦总可是临州数得上号的人物,平时连局长见了都得客气两句……”
“我不管他有多大的名头。”我打断他,语气硬得很,“报假警就是违法,影响治安就得查。咱们是执法单位,不是谁家的后花园,没这特权。”
小韩被我说得说不出话,只得低头应了句“是”,转身推门进了调解室。
屋里马上有了响动。
乔宁欢的声音尖尖的,带着不耐烦,
“你们凭什么扣我们?我又没真报警,就是逗个乐子!”
紧接着是秦砚宸的声音,不急不躁,甚至有点宠着她的意思,
“别闹了,听警察的,配合一下就行。”
脚步声靠近,两人从里面走出来。
乔宁欢气冲冲地走在前头,脸都快拉到地上了。
“都怪你!昨天非要去开什么破会,我让你陪我去商场你都不肯,我这才顺口说要报警玩玩!”
秦砚宸跟在后头,几乎小跑着追她,语气里全是哄:
“下次我推掉所有安排,专门陪你逛街。你要哪款衣服,品牌全给咱们搬回家。”
乔宁欢扭头瞪他一眼,我这才有机会看清她的模样。
脸小小的,眼睛亮,嘴唇红,确实漂亮得扎眼。
最抢眼的是她那头银白的长发,配上裙子短得走快点就能看见大腿根。
二十刚出头的样子,浑身透着一股子招摇的劲儿,像是活在聚光灯下的人。
和我这种天天穿制服、泡在案卷里的人,根本不是一个频道。
心口突然像压了块石头,闷得喘不过气。
秦砚宸是谁?
临州顶层圈子里的大人物,多少人想巴结都排不上队。
可现在,他就在这儿,低着头、弯着腰,像个做错事的小男生一样哄她。
“别生气了,以后会议我都推了,陪你买衣服,陪你吃饭,行不行?”
乔宁欢冷哼一声,没说话,但脚步明显慢了下来。
我看着他们进了审讯室。
门“咔哒”一声合上,把那些腻歪的对话关在了里面。
小韩过来问:“顾队,笔录谁来做?”
“你亲自去。”我的声音有点哑,“问仔细点,尤其是报警的原因,一句都不能漏。”
小韩点点头,进去了。
才几分钟,乔宁欢的声音又传了出来,隔着门都能听出她那股炫耀劲儿:
“警察大哥,我真的就是闹着玩的啦。他啊,整天泡在公司,我要他陪我去试件裙子,比求爷爷告奶奶还难。”
“给我一张无限额度的黑卡有什么用?钱再多,能替我站镜子前挑颜色吗?”
小韩估计按流程问了涉黄的事,里面安静了几秒。然后是乔宁欢带着笑的声音:
“那话当然是气他的。前几天他还拿领带绑我手腕,说要玩点新鲜的……我这不是气他光顾着自己爽,才故意说要去那种地方嘛。”
她顿了顿,像是在显摆什么,
“不信你看我手腕,还有红印呢。他表面上一本正经,其实私底下……嘿嘿……”
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得劲,我没再听下去,转过身靠在墙边。
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我和秦砚宸结婚三年。
他家是临州的老牌望族,我家在津市里也有根基,政界人脉盘根错节。
当年我们结婚,圈里人都说这是门当户对的典范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我们也的确演得很像样。
逢年过节一起露脸,他送我合心意的礼物,我替他挡掉那些难缠的应酬。
可只有我自己知道,这段婚姻有多冷。
他从来都是冷冷静静的,话不多,笑也不多。就连最亲密的时候,也像在完成任务。
去年我狠下心调回临州,放弃津市总部的要职,来这个分局当队长。明面上是升职,背地里谁都明白,这是边缘化。
可我还是来了。我以为,只要离他近一点,或许这颗心还能暖回来。
现在想想,真是可笑。
我拼了前程回来,收到的见面礼。
是亲眼看着我丈夫,对着另一个女孩,露出我从没见过的、热得发烫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