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仿佛在这一刻都凝滞了。

远处飘来的喧闹乐声变得遥远而模糊，像另一个世界的噪音。

空气里只剩下他微弱的呼吸声，还有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鼓的回响。

裴珩那双深潭般的眼眸，终于清晰地波动了一下。

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，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在某种疯狂逻辑下成立的谜题。

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。

只有那浓密的眼睫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，泄露了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下并非全然的死寂。

”咳咳……“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猛地爆发出来，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。

他迅速别过脸，用手死死捂住嘴，单薄的身体剧烈地弓起颤抖，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。

那声音沉闷痛苦，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惊心。

我站在原地，没有动。

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同情或慌乱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咳得撕心裂肺，仿佛在欣赏一幕与我无关的戏剧。

莲青色的裙裾被风吹得微微拂动，像寒潭里一株冷冽的水草。

剧烈的咳声渐渐平息，只余下他急促而艰难的喘息。

他缓缓放下掩唇的手，掌心赫然带着一抹刺目的、新鲜的血痕。

那点猩红落在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掌心，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，妖异而刺眼。

他低头，看着自己掌心的血。

半晌。

才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眼，重新看向我。

那双深潭般的眸子，此刻像是投入了燃烧的炭火，墨色翻涌，幽暗得令人心悸。

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，牵起一个苍白而诡异的弧度。

”呵……“一声极冷的笑从他染血的唇间逸出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，”咳咳…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。“

他喘息着，墨色的眼瞳牢牢锁住我，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分辨有审视。

甚至还有被血腥味激起的、病态的兴奋。

那眼神像无形的蛛网，带着粘稠的恶意和探究，将我牢牢缠绕。

”只是……“

他顿了顿，气息依旧不稳，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，”小姐想借我这把朝不保夕的残刀去杀谁？“

他的视线锐利如刀锋，仿佛要剖开我的皮囊，直视那里面沸腾的恨意，”是那太子殿下？还是小姐那位即将飞上枝头的好妹妹？“

最后几个字，他刻意放缓了语速，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和了然。

我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，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余下冰封般的冷硬。

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度也彻底熄灭，只剩下淬了剧毒的恨意，如同深渊寒潭，深不见底。

”借刀？“我向前一步，几乎与他呼吸相闻。

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药味和血腥气混合着冰雪的寒气，扑面而来。

我微微踮起脚尖，凑近他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耳廓，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气音，一字一句，如同最恶毒的诅咒，清晰地烙印下去：

”不，殿下，你错了。“

”我要的，是你坐上那把龙椅之后……“

我的唇几乎要贴上他冰凉的耳垂，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地狱的寒风。

”亲手将沈清瑶和萧景珩的人头，割下来，装进最华贵的匣子里……“

”送到我面前。“

”那，“我稍稍退开一丝距离，直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，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至极的微笑，”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贺礼。“
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。

裴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

所有的兴味都如潮水般退去，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审视。

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，所有的光都被吸走。

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。

小说《重生回被诛九族的前两年》 试读结束。